文汇报:章友德:风口之下网络直播走向何处

时间:2016-06-01浏览:99

    一小时可以做什么?十龄童从清秀小男生化妆成妙龄少女;年轻科学家把500条橡皮筋逐一绑上西瓜;青岛老大爷提着鸟笼上公园遛弯……当事人不嫌无聊,因为他们知道镜头的另一端是成百上千乃至数万双眼睛为己迷醉。这些都是近来风生水起的网络直播场景。有句流行语“你丑你先睡,我美我直播”,道尽网海波澜。

   如果说,最开始的网络直播还是游戏玩家、“网红”主播等少数人的赚钱工具,那最近半年,这种玩法波及的面越来越广。数据显示,国内网络直播平台目前超过300个,高峰时段播放同一内容的“房间”里,最多时能挤进400万人同时在线。相关数据显示,到2020年,这一行业规模将达1060亿元。更大的改变发生在内容端,网络直播将不再是标新立异者的专属品,转而成了“无聊的我安慰无聊的你”的社交狂欢。

   网络直播是风口,毋庸置疑。但在专家看来,当走路、上课、吃饭、睡觉这样稀松平常、毫无建设性的“微内容”“无意义”事件都能引发群体围观,这已然不是“无聊”二字能简单概括的风口动因。而当俄罗斯豆蔻少女因受网络蛊惑而选择自杀的消息传来,直播的风口同样值得警醒。

 

    窥探欲与生俱来,技术进步让即时分享成为可能

 

   上海政法学院社会学教授章友德认为,“直播正从过去特指电视、广播等专业从业者的‘精英化直播’,转变为企业、明星、公众全线介入的‘平民化直播’”。人群的宽泛与平台的下沉,共同导致了内容漫无边际、无所不可。

   化妆变身的小男孩直播2小时即吸引300万观众;科学家的“房间”里,循环往复的绑西瓜动作,招徕了80万人同时等待爆裂一刻;就连公园遛弯的老大爷,也在虚拟世界聚拢起数十万计的儿孙辈粉丝。网络直播是怎样火的?为什么司空见惯的生活直播也会有人愿意分享,有人愿意“献花”?

    上海理工大学的刘长庚老师这样理解火爆现象的成因:“开始阶段,无论什么样的内容大家都要看。因窥探欲与生俱来,普通人对四周的普通人生活充满兴趣。过去的聚众聊天、家长里短是窥探欲的表征,现在的直播同样如此。新媒体时代,设备更新、网速提升,技术更迭让人们即时即刻的分享成为可能。”身为传媒专业的大学老师,刘长庚乐于体验新事物。他的学生中有人直播“我的一天”,生活起居的宿舍入镜,刘老师的课堂也成了直播的“背景声”。在他看来,许多人都有“获知同类人在干什么的好奇心”,如是心理,使得职业人群的“精英化直播”不至于成为网络爆款,反而是茫茫人海中“同你共我”的“平民化直播”聚集起窥探的原始冲动。

   

   围观的其实是弹幕带来的交互感与同理心

 

    并非所有学者都认同“无聊论”或“窥探欲”,上海交通大学新媒体研究中心Mlab主任魏武挥就是不认同中的一员,“人们点进直播‘房间’,围观的既不是寂寞无聊空虚冷,也不是张三李四花边戏,而是弹幕。无弹幕,无直播”。在他看来,弹幕本身蕴藏的信息量、读解能力,远远超过直播内容本身。看人吃饭,弹幕飞过的评论包括且不止于———直播者吃饭的速度,其身材与饭菜的比照,菜肴的烹制方法,甚至吃饭时用哪边牙咀嚼会有利于脸型塑造,这些都是弹幕刷屏、满地鸡毛后仍具回味价值的碎片。人们围观时会由彼及此,再由己推至他者的交锋,“交互感、同理心油然而生”。

    这就很好理解,耄耋老太太会通过直播与人唠嗑,90后大学生会把网络“房间”的动静当成自己看书的环境音。“很少有人在看直播时会目不转睛,而多数是将其当成一种陪伴。”章友德试图从社会学角度找到依据,“后工业时代,人们不再为温饱焦虑。但满目纷扰的同时,人内心最柔软的沟通却无法满足”。

    “世界熙攘,但门户紧闭,内心的缺失生逢发展的时代,直播‘房间’由此被当作解压空间。”章友德说,在虚拟世界无论觅得的是同好,还是通过差异验证自己的特立独行,归根到底都是移情、共鸣,“这是当代‘原子化个人’的社会群体性诉求”。

   

    教育、审查、监管都应跟上

 

    魏武挥承认,他也是网络直播的观众,“不过我有些功利,只在打游戏冲关遇到难题时才看看游戏直播”。这背后透出的其实是网络直播平台的生长路径———内容上,由游戏、电子竞技类先风靡起来,作为图文版、视频版游戏攻略的升级,例如斗鱼就是最典型的从游戏直播脱胎而来;受众方面,一线城市成熟人群了解直播但不热衷,二三四线城市受众及16至30岁年轻人占绝大多数。从某种角度看,就是“小镇”与“青年”。这两个人群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有点钱有点闲,恰好能对接网络直播的属性———收看成本可控,只需一台终端、一条网路;耗费时间长久,不适合每天仅上下班就要耗费两三个小时的大城市员工。

    “恰因为年轻者众,可塑性强,他们面前展开的网络直播有失控的可能。”章友德称网络直播为“风险时代”,是个从相关监管部门、教育部门直到家庭、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的时代。从专业人在直播到全民玩直播,转变突如其来,反面典型不仅有制作端内容粗鄙、突破底线,受众端则屡传未成年人一掷千金。

    最耸人听闻的案例发生在俄罗斯。不久前,一位俄罗斯母亲发现,她那自杀离世的14岁女儿,在世间最后的痴迷就是每天凌晨4点在网上开始的直播视频。那其中,不断有同龄人煽动厌世,并提供自杀方法。

    “直播是草根的最后一块阵地。”魏武挥说,当微信公众号、视频录播等手段因资本的介入而升级了玩法,网络直播仍处于低门槛、全准入的形态。若教育、审查、监管无法如影随形,风口下的阵地迟早会是险滩戈壁。

 

    原文:http://wenhui.news365.com.cn/html/2016-06/01/content_42755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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