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政法学院东北亚研究中心副主任 杨震
美国“霍尔”号军舰24日从弗吉尼亚州启航。北约官员表示，这标志着北约自冷战以来最大规模军演正式启动。此次军演规模多大？目的何在？影响几何？本期论坛特请专家解读。
1 创造冷战后军演纪录
问：此次北约军演规模有多大？主要演习哪些内容？
答：此次北约军演被命名为“坚定捍卫者2024”，其规模被认为是冷战结束以后最大。北约“坚定捍卫者”军演每3年举行一次，上一次演习是在2021年，其规模因受疫情影响而大幅缩减。而“坚定捍卫者2024”呈现出两个特征：
一是参演兵力多，参演装备全。从兵力规模来看，总共有31个北约成员国加上瑞典的9万部队参演。在装备数量上，“坚定捍卫者2024”也创造了冷战后北约军演的纪录：根据北约的介绍，将为演习部署1100多辆战斗车辆，包括166辆坦克、533辆步兵战车和417辆装甲运兵车；50多艘军舰，包括航空母舰、驱逐舰、护卫舰和轻型护卫舰；80多架飞机，包括F-35、F/A-18、鹞式战斗机、F-15、直升机和大量无人机，可谓集中了陆海空三军绝大多数作战平台。
二是参演时间长，演习科目多。“坚定捍卫者2024”演习于1月24日开始，将持续到5月31日，将包括一系列在不同地理位置进行的多国大规模现场演习。此次演习旨在突出和演练北约从北美和联盟其他地区迅速部署部队以加强欧洲防务的能力，主要在芬兰、爱沙尼亚、德国、希腊、匈牙利、拉脱维亚、立陶宛、挪威、波兰、罗马尼亚、斯洛伐克、瑞典等国进行。参演时间之长，演习地点之多，为历年罕见。
2 在与时代主题“唱反调”
问：此次军演目的何在？
答：国际关系史进入后冷战时代，和平与发展成为时代主题，这在国际社会已经达成共识。然而俄乌冲突后，全球对抗与纷争数量开始明显增加，北约异乎寻常的活跃更是在同和平与发展的时代主题“唱反调”。
在俄乌冲突尚未结束、巴以冲突仍在持续、红海危机不断发酵的时候，举行“坚定捍卫者2024”这么一场规模大且调门高的联合军演，作为背后操盘手的美国自有其目的。具体而言，应该分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军事目的。一般而言，各国进行军演的主要目的包括：提高各级指挥员和机关组织指挥现代战役战斗的能力；使部队熟练掌握各种战斗技能，密切诸军种、兵种之间的协同动作；培养战斗作风，增强组织纪律性，适应战时环境，提高实战能力；检验组织编制、武器装备和条令教材，探讨作战方法。有的国家还利用军演向敌方炫耀武力，以达到某种政治目的。以军演为名调动军队，掩护战争准备或发动战争的，也不乏先例。
具体来说，组织者希望军演达到以下效果：一、提高部队执行任务的能力。二、扩大自身影响。三、加强军队间相互交流。四、进行战争准备和训练。
结合当前实际，美国及其北约盟国期待通过这样一场规模大、针对性强且持续时间长的军演来达到上述效果。
此外，作为世界头号军火出口国的美国也期待借此检验新装备，特别是F-35联合攻击机，以展示优越性能，吸引军火订单。
二是地缘目的。当前美国和俄罗斯的地缘对抗已经进入一个范围广且烈度高的阶段，俄乌冲突后这种对抗显得更加白热化。巴以冲突及由此爆发的红海危机更是直接撼动了美国这个海洋霸权国家的根基。在此背景下，美国认识到自己必须有所行动，否则国际威望将会降低，从而影响其霸权所必需的同盟关系。
早在2023年9月11日，英国媒体就援引消息称，北约准备来年春季举行冷战以来规模最大的联合军演。有北约官员称，届时将集合32个国家逾4万名士兵，就如何击退“俄罗斯对其成员国的侵略”进行演习。而目前实际参演部队达到9万人，演习地点在芬兰、爱沙尼亚、德国、希腊、匈牙利、拉脱维亚、立陶宛、挪威、波兰、罗马尼亚、斯洛伐克、瑞典等国，正好对俄罗斯形成一个弧形的包围圈，地缘政治目的相当明显。
三是政治目的。“坚定捍卫者2024”军演对美国而言具有国际和国内双重政治目的。从国际角度，对美国这样一个全球霸权国家来说，同盟尤其重要。然而，俄乌冲突不仅让美国的欧洲盟国在制造业丧失了优势和前景，还掏空了其军火库，更严重的是德国这样的传统欧洲强国都已经承平日久，武备废弛。在此时举行一场规模庞大且针对性强的军演，在美国看来非常有必要。
就美国国内而言，这场军演也有其必要性。2024年是美国大选年，谋求连任的美国总统拜登面临压力：漂亮的数据掩盖不了经济的颓势，通胀压力让选民对政府颇为不满；俄乌冲突久拖不决、巴以冲突和红海危机更是意味着美国外交的重大挫折。面对这样的形势，拜登必须有所行动，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坚定捍卫者2024”军演因此被赋予了浓厚的政治色彩——它不仅代表着美国政府遏制俄罗斯的决心，更象征着美国还能在军事领域号令北约盟国。
3 增添新的不确定因素
问：此次军演会对国际局势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答：作为冷战后规模最大的北约军演，“坚定捍卫者2024”带来的影响不容低估。
首先是有可能将地缘政治对抗上升到新的高度。如前所述，“坚定捍卫者2024”的地缘属性非常强，从演习地点来看，已经对俄罗斯形成了战略包围圈。为了打破这种战略包围，俄罗斯有可能从战略内线跳到战略外线进行战略对抗。
所谓战略内线，即处于战略防御或被敌战略包围的态势。战略外线，则是指处于战略进攻或对敌战略包围的态势。当前，俄罗斯在地缘政治棋局上可以利用的战略外线有爆发了巴以冲突和红海危机的中东，还有瓦格纳雇佣军深耕多年的非洲。特别是中东，立志于建立海军联盟的伊朗将会是俄罗斯的天然盟友。届时俄罗斯与北约的地缘政治对抗将会范围扩大且强度增加，涉及的人口数以亿计。
其次是对俄乌冲突产生不可低估的影响。在当前俄乌冲突中，俄罗斯虽然掌握一定战场主导权，然而乌克兰军队距离山穷水尽还有距离，俄军如果想要奠定胜局，恐怕还需要投入更多资源——这一点从乌克兰近期还能够对俄罗斯境内纵深目标成功实施打击可以看出。
然而，北约的咄咄逼人将迫使俄罗斯在其他地区投入本就比较紧张的资源。因此，俄军有可能在俄乌战场上采取较为保守的战法，并将当前对俄军较为有利的战略僵持态势保持到美国总统大选开始，以期届时可以采取更为积极主动的军事行动影响选情。
最后是有可能使俄罗斯在整军经武道路上迈出新的步伐。尽管俄罗斯经济在俄乌冲突中有所恢复，但是比起北约还是相去甚远。武力的胜利是以武器的生产为基础的，而武器的生产又是以整个生产为基础，因而是以“经济力量”，以“经济情况”，以武力所拥有的物质资料为基础的。在这个领域，俄罗斯目前仍处于劣势。
为了对抗北约，俄罗斯将有可能在能够改变战场规则的新概念武器领域发力，特别是高超音速导弹、微波武器以及高能激光等，以期借助这些撒手锏成功威慑北约。
“坚定捍卫者2024”仍在继续，北约兵力正在集结和调动之中。这场横跨2024年整个春季的军演，注定将为国际局势增添新的不确定因素。